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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50章 貓妖傳0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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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50章 貓妖傳01



我許下了願望。

我不知道, 被神聽見的願望不可撤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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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幕深宮

淚痕幹在臉上,生生發癢。十字頭的箭矢擦著耳邊飛過,從耳廓上帶下了一小塊血肉。

花園裏的池塘被鮮血染紅, 孔雀被人一箭射穿了脖頸, 釘在梧桐樹的樹幹上。

目之所及到處都是騰起的紅焰。精美的大理石廊柱亦在火焰中被燒得漆黑。

一陣陣驚叫聲、哭泣聲從四周傳來,哀嚎聲裏間或夾雜著滿含怒意的粗話。

這裏已經成了戰場。

“嗚嗚……”

有人在哭。

是誰在哭?

“嗚啊啊……”

咦……?在哭的人似乎是自己……?

自己為什麽要哭?

因為耳朵破了很痛,所以哭?

可是也不對呀, 自己根本就沒感覺到痛。

“啊啊啊……原諒我、原諒我……!阿父阿母、原諒我……!”

真奇怪。

明明這哭叫聲應該是從自己身體裏發出的。自己卻沒有任何感覺, 甚至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。

這就像是……就像是——

“我不知道……!我不知道會變成這樣的……!”

“我不知——”

對,就像是做夢一樣。

意識到自己身在夢中的阮文轟然下墜,腦子瞬間發炸。

好痛!!

劇烈的疼痛自腦仁深處傳來, 像是無數把小刀沿著神經在腦子裏攪和。眼前一片朦朧,耳朵裏像有一百萬個渦輪在同時發出嗡鳴。

阮文一把抱住自己那疼到像是要爆|炸的腦袋, 緩了好一會兒才積蓄起一點力量,緩緩地撐開了眼皮。

一燈如豆。

一星火光在泥制的燈座上搖搖晃晃,像一只垂死的螢火蟲正用最後的力氣試圖擺脫桎梏。

“嘶——”

頭痛讓捂著腦袋的阮文不自覺地吸著氣。她試著坐起來, 卻因為沒想到自己躺著的地方相當狹窄,一下子從邊緣翻了下去。

當場摔了個山搖地動。阮文捂著鼻子, 抹了兩下鼻下,見鼻子裏沒血滲出來、鼻梁應該是沒斷,這才放下了捂著鼻子的手, 雙手摸著臺壁爬了起來。

“好痛啊……”

阮文又“嘶嘶”了幾聲,這才看清周圍的情況。

這是一件小屋。名副其實的小屋。

寬不到一米,長約兩米左右。高……小油燈的照明能力太過有限, 她沒法很好地目測這裏的層高。

“這是什麽鬼地方?”

阮文放下手來, 震驚錯愕讓她一時忘卻了身上的疼痛。

小屋,不, 與其說這裏是“屋子”,不如說這裏是個狹窄的儲藏間。

儲藏間裏沒有家具,只橫著半人高的石臺。石臺側面有一處凸起,凸起上面擺著一個泥質的小小燈座。燈座上一點星火搖搖晃晃,眼看著那短短的燈芯就要完全沈進那散發著動物異臭的油脂裏。

阮文對眼前的一切都沒有印象,但這也不是現在的重點。

看清燈芯下沈的那一瞬,她就被“室內即將無光”這件事嚇得一個激靈。

阮文向著油燈挪步,油燈上那最後一星火光立刻因為她的動作搖晃起來。剎那間,阮文緊張得不敢呼吸。她閉著氣從自己的褲兜裏摸到了鑰匙串,又從鑰匙串裏摸到了一把最長的鑰匙。

許久沒用、已經有些褪色的鑰匙在燈芯完全沈入油脂前及時將燈芯挑起。瞧著猝然放大了點的火光,阮文拍拍胸口,這才敢輕輕吐氣。

身處完全沒有印象的地方,這地方還黑漆嗎咕咚的。這讓阮文本能地感到害怕。然而,這還不是阮文當下所面臨的最大問題。

在稍微鎮定下來的當下,她發現自己最大的問題是:她似乎失憶了。

對。

我是誰?我在哪兒?我要幹什麽?這三個基礎問題,她居然只能勉強回答第一個。

她是阮文。

是個普普通通的女大學生。至於其他的事情……例如她家在哪裏、她讀的是哪所大學,她為什麽會在這間儲藏間裏醒來……她統統想不起來。

不行!她得回想起來!

什麽都好!她一定得想起點兒什麽來!

阮文不認命。她用力咬住嘴唇,在甩幹凈鑰匙上的油後把鑰匙串緊握在手裏,讓鑰匙的形狀深深烙入自己的掌心。

閉上眼用力回想的她渴望用疼痛對抗疼痛,以鑰匙喚醒自己的記憶。

可惜,回饋阮文的,仍然只有痛感。

好痛,好痛,好痛。

真的好痛——

明明只是想回憶起些什麽,為什麽自己的腦子會這麽痛?

腦子裏嘰哩咕嚕的,像是豆腐裏混入了姜末和肉沫,被揉成一團,揉出黏性,再被人用勺子做成粒粒分明的豆腐圓子丟入滾水鍋中。

腦子像是要沸騰了。

虛脫般地睜開眼睛,阮文用手摸向了自己的頭部。

她現在懷疑,她是被人打暈後丟到這裏來的。她的失憶很可能是腦部受到重大創傷所造成的。

然而,手指的觸感告訴阮文:她沒受傷。

她的頭上不光沒有血腫、沒有血痂,甚至不曾沾染上黏膩的腥稠的血液。

看著自己幹幹凈凈的手,阮文這會兒是真的害怕了。

她的心臟在她胸腔裏砰砰亂跳,汗水也不受控制地分泌出來,打濕了她的額頭。

惶恐的感覺猶如從腳下伸出的手,令人心驚肉跳。

阮文搖搖頭,試圖將自己一切不好的想象甩出腦袋,讓自己冷靜下來。驀地,她的視線移動到了自己的腳下。

那裏果然有只手。

一只黑洞洞的,猶如影子般的手。

“啊啊啊啊啊啊啊!!!!!!”

阮文上次發出這種聲音,還是在上次。

那是她第一次見到廣東蟑螂,也是她這個北方人第一次知道蟑螂這種東西可以那麽大、那麽黑、那麽孔武有力,甚至還會飛——

那時的阮文和現在一樣,蹦了起來,兩只腳瘋狂地跺在那黑影狀的手上,踩下一次、兩次、十次……

廣東大蟑螂被阮文踩得卵鞘爆裂,爆裂的卵鞘糊了她一鞋底,而那只黑影狀的手似乎也在阮文的踩踏下消失了。

阮文站在那裏,大口地喘著粗氣。她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身上的T恤背後已經全濕了,也能感覺到自己套在運動鞋裏的腳黏糊糊的全是汗。

……真的有手嗎?會不會是她看錯了呢?

人在驚恐過度的時候就是會產生幻覺的。

她剛剛是真的看到了黑影狀的手,還是只是自己嚇自己,把自己嚇糊塗了呢?

阮文忽然有點想哭。

她也真的流出了幾滴淚來。

但她馬上就吸著鼻子把眼角的淚水抹幹凈了——在不確定自己面臨的是什麽情況的當下,哭只會浪費體力,消耗鹽分、水分與電解質。

她得留點力氣在哭和害怕以外的事情上。

……現在還不是絕望的時候不是嗎?

至少她已經想起了一點和自己有關的事情。

她* 是北方人。她見過廣東大蟑螂。

說不定隨著時間流逝、情緒變化,或者是她受到了什麽外部刺|激,她的記憶會被她一點點想起……不不,記憶這種東西最好還是一次性恢覆得好!不然可就立起恐怖故事的FLAG了!

懸疑恐怖劇不都是這麽寫得嗎?只要主角的記憶殘缺不全,事情就一定還有隱情,觀眾也會被主角的記憶片段所誤導……這是很古典、也很經典的制造懸疑的手法。

“總而言之——”

繼續待在這個儲藏間裏也沒用。這裏又黑又小又可怕,還是趕緊從這裏出去再來想這裏是哪裏,之後要怎麽辦!

下定了決心,阮文從手腕上解下頗具民族風情的紮染方巾,用方巾圍住自己的口鼻,又把腦後的方巾角系了個死結。這才去取那盞小油燈。

——她是怕自己一緊張,呼吸又急促起來。小油燈那點脆弱的光可禁不起什麽風吹草動。她只能先委屈委屈自己了。

呼哧、呼哧、呼哧……

黑暗之中,阮文只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,和自己端著小油燈查看周圍時弄出的窸窣聲。

儲藏間裏沒有門。也沒有類似窗戶的東西。

但這裏也不是完全的密閉空間,畢竟阮文能夠呼吸,小油燈也能夠燃燒。

朝著黑暗,阮文探出手去,試著找尋到氣流的來源。

涼意微卷,一點點微弱的氣流略過阮文的手指,這讓她迅速地擡起了頭。

氣流是從上方來的。

這個結論讓阮文又是喜,又是憂。

喜是在於有氣流的地方說不定就是出入口,憂得是這儲藏間比她想象得要深不少。她得爬上她醒來時躺著的那個石臺,踩著石臺擡起胳膊才能碰到儲藏間的屋頂。

問題是,她手拿油燈,肯定不好爬那石臺。但凡她動作大一點,小油燈指定就滅了。

可要是不拿上小油燈,她又怕自己看不清屋頂的情況,找不見縫隙什麽的。

一時間,阮文有些兩難。

為難地又轉過兩圈,阮文還是端著小油燈靠向了石臺。

……爸了個根的!人恐怖游戲至少還會留個手電筒給主角,她呢?別說手電筒了,她身上連根火柴都沒有!

越想越氣,阮文把小油燈放到石臺的一角,準備自己爬上去後,再慢慢把小油燈舉起來。

火光晃動。小油燈散發出的那一點點暈黃的光,照亮了石臺旁的墻壁。

墻壁上有小小的痕跡。

這讓打算爬石臺的阮文又暫時把腿放了下去。

她拿起小油燈,湊到了那小小的痕跡前。

十字下面畫一個菱形。這似乎是字。孩童的字。

這個字的筆劃十分幼稚、生疏,大約是剛開始學字的兒童留下的。

只是這個字明顯不是阮文熟悉的簡體中文或是繁體中文。這個字更像是某種甲骨文或者是更早的象形文……

阮文皺著眉,發出“唔”的思考聲。

她很快註意到這字旁邊還有些汙漬。

黑暗似乎濃郁了起來。有更多的涼意從腳下升起。

阮文一個激靈,身體止不住地開始顫抖。

——不是錯覺。

那黑色的手,出現在她腳下的手,不是她的錯覺。

“嘻嘻嘻……”

是孩童的笑聲。

“嗚嗚嗚……?”

是孩童的哭聲。

孩童的笑聲與哭聲雜糅在一起,形成一種獨特的、古怪的、像是有長著長指甲的手指在往人耳朵裏掏的恐怖。

“嘻嘻……玩捉迷藏嗎?好呀……”

“嗚嗚……為什麽、為什麽還不來找我……?”

笑聲逐漸變大,哭聲愈發響亮。

黑色的小手一只一只一只一只一只從小油燈照不到的石臺下伸出。朝著阮文的腿腳就抓了過來。

“嘻嘻、哈哈哈……再來一次!”

“放我出去、放我出去……!我不要玩捉迷藏了——”

一顆冰涼的腦袋貼著阮文的面頰緩緩滑動過來。

那是一張枯褐幹癟,眼窩生蛆的臉。

那是一張餓死的小孩的臉。

“抓……到……你……啦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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